哗啦声戛然而止,变成呼哧呼哧。 高股长的大嗓门从竖在黑暗中的一排耳朵旁哇哇响过。“听清楚了,现在前线吃紧,团部命令我们,务必在明天把粮食武器送到南昌,越快越好!现在我们必须派一个人走回头路,去通知掉队的辎重赶上来。哪个愿意去?” 回答他的是一阵脚底磨地的沙沙声。白天背着重物走了七八十里,个个腿脚发胀,辎重队掉队至少五十里,要再跑个来回可不是件易事。况且,这黑天黑地的。 高股长急得猴子似地左窜右跳。黑暗中也看不清谁是谁,他随手朝其中一条人影一指:“你去!” 被指的人影就像被抽了一鞭子,悚然后退着。“我,我不认识路呀……” “那你去!”高股长又指向另一条人影。 那人嗫嚅着答:“股长我走不开啊!等下还要抓紧时间把每个人背的武器统计一下,明天要汇总。你看……” 山道冻成了僵蛇,人人感觉脚底寒凉。一股大风卷过来,人和树都在晃。高股长的大嗓门被一口冷风堵住。他使劲咽一下,睁大眼睛,想从面前的人影中挖出一个金罗汉来。补充团组建不到一个月,是典型的杂牌军。人员参差不齐,年龄大的四十多岁,很小的十四五岁,大部分是从军阀部队俘虏过来的老兵。老兵很能耐的是卖弄资历,欺负新兵,满身“兵油子”味。而刚入伍的新兵,还没来得及参加任何军事训练就随队出征了。这个窝囊补充团啊,别说补充前线,自己的军事能力与素养都急需大补大充。眼下急着要派个任务,却没一个人有担当。高股长大声叹着气。 忽然队伍里蹦出一个声音,像一点火花星子从黑暗里飞出。“我去吧!”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淹没,高股长的耳朵还是敏锐地捉住了它。他身体瞬间长高一截。谁?谁在那答应? 走出队伍的人影,中等个子,单薄的肩膀上背着五六条枪,大檐帽罩住了五官与神色。高股长迎上去,惊喜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浓重的湖南口音答:“我是兵器股的兵器员,萧克忠。” “好!”高股长点头道,“你们兵器股有几个人?” “加上我,一共三个。有两个在这里,还有一个落在后面。” 高股长想起来了,兵器股是由一个老兵加两个新兵组成的,连股长都没有配备。这个萧克忠显然是新兵,十八九岁的模样。急难当前,人家往后缩,他却主动请缨,高股长心中甚喜,却又担心他能否胜任,毕竟天黑路远,又是战乱时候,便问:“你找得到路吗?” “今天刚走过的路,怎么会找不到呢?” “好!那你马上出发!”高股长下令。萧克忠却站着不动。高股长问:“你还有事吗?” 萧克忠道:“报告股长,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地传达命令,我想带个传令兵一起走。万一路上遇到紧急情况,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行!”高股长朝他的粮食股伸手一点,“牛仔,你是江西人,懂地方话,你跟萧克忠一起去!”一个战士应声而出,站到萧克忠身后,比萧克忠高出半个脑袋,大块头挺得很像个英雄。 萧克忠仍然站着不动,又迟疑地提出另一个要求:“能不能给我们一支步枪,一些子弹?” P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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