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利奥·科塔萨尔《故事集》 四十年代的某段时间,我在一家犹如秘密刊物的文学杂志当编辑。一个平平常常的下午,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我已不记得他当时的模样)交给我一份手写的短篇小说稿。我对他说过十天再来,届时我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一周后,他来了。我对他说,他的那篇小说我很喜欢,已经送去刊印了。没过多久,胡利奥·科塔萨尔便读到了印成铅字的《被侵占的房子》,故事中还插有诺拉·博尔赫斯所绘的两幅铅笔画。许多年后的某个晚上,科塔萨尔在巴黎坦白地告诉我,那是他第一次发表作品。我因充当了他的工具而感到荣幸。 那篇小说写一所房子被不知何人渐渐侵占的故事,在以后的创作中,科塔萨尔再次使用这个题材,不过采用了不那么直接的形式,效果也因而显得更好。但丁·加布里埃尔·罗塞蒂读了《呼啸山庄》后曾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说:“事情发生在地狱,但不知为什么全都是英国地名。”科塔萨尔的作品给人以同样的印象。故事专写平庸的人物。这些人受制于由偶然的爱和偶然的不和所组成的常规,四周都是平庸的事物:的牌子、玻璃橱窗、柜台、威士忌、药房、机场和站台。他们无奈地用报纸和收音机打发时间。故事发生的地方总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或巴黎。开始读这些故事时,我们会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叙述,读到后来才发现不对,讲故事的人不知不觉地把我们带进他那个与幸福无缘的可怕的世界。那是一个各种物质错杂的多孔的世界;人的意识可以进入动物的意识中,动物的意识也可进入人的意识之中。科塔萨尔也玩弄制成我们身体的材料―时间。在一些故事中,两条时间线在流动、交织。 这些小说的风格算不上精致,但每个词都经过挑选,谁都无法叙述科塔萨尔哪篇故事的情节;每篇故事都由一定的词语、按一定的次序组成,若想对其中的哪一篇作个简述,那我们就会明白总有一些宝贵的东西被丢弃。 P1-2 陀思妥耶夫斯基《群魔》 发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像发现爱情、发现大海那样,是我们生活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常常发生在青少年时期,成年后的我们总是寻找并发现平和的作家。一九一五年在日内瓦时,我贪婪地捧读出自康斯坦斯·加尼特之手的极为通畅的《罪与罚》的英译本。当时我觉得这部以一个杀人犯和一个妓女为主人公的小说与包围着我们的那场战争同样可怕。我找来了一部陀思妥耶夫斯基传。陀氏生于一八二一年,卒于一八八一年,其父是军医,后被人暗杀。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备尝贫穷、疾病、牢狱、流放的滋味,他笔耕不辍,四处旅行,也迷恋过赌博,暮年成名,最崇拜的作家是巴尔扎克,他曾因卷入一场所谓的密谋而被判处死刑。临上绞刑架时又获改判(他的几名同伴这时已被绞死),后在西伯利亚服了四年终生难忘的苦役。 他研究并阐发傅立叶、欧文和圣西门的乌托邦理想;是个社会主义者和泛斯拉夫主义者。我原先把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象成某种能够理解并为所有人开脱的深不可测的伟大的神,这时才惊异地发现他有时也会落入一味谴责的偏激的纯政治中去。 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书就像走进一座从未到过的城市或置身于一场搏斗的阴影之中。《罪与罚》向我揭示了一个接近陌生的世界和一些别的事情。读《群魔》时则有某种很好奇特的感觉,我感到自己好像回到了祖国。书中描写的大草原就是对阿根廷大草原的礼赞。小说中的人物,如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斯捷潘·特拉菲莫维奇·韦尔霍文斯基等,虽然名字有些别扭,却与没有责任感的老阿根廷人无异。小说以欢快的笔调开头,叙述者好像不知道悲惨的结局似的。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在为一部俄国文学选集所写的引言中宣称,他未找到值得收进文选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所写的任何一页文字。这就是说,不应以陀氏的任何一页文字而应以组成整部作品的所有文字来衡量他。 P2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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