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家货号:T001309365
- ISBN:9787555270706
- 出版日期:1900-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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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版次: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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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1920—1995),中国现代女作家,祖籍河北丰润,生于上海。7岁开始写小说,12岁开始在校刊和杂志上发表作品。1943至1944年,创作和发表了《沉香屑·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茉莉香片》《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等小说。1955年,张爱玲赴美国定居,创作英文小说多部,但仅出版一部。1969年以后主要从事古典小说的研究,著有红学论集《红楼梦魇》。1995年9月在美国洛杉矶去世。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她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她是乱世才女张爱玲。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目前一个独具魅力的作家,她一生的创作涉及小说、散文、剧本评论,其中以小说成就优选。张爱玲贡献了一批文学精品,创造了写实小说的新高,在中国小说史具有坐标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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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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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写下: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然而,岁月并不静好,但张爱玲仍有一身惊艳留存下来。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从张爱玲笔下人物出发,还原这位民国才女的思想世界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和靠前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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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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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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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岁月并不静好宿命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选择 红玫瑰与白玫瑰刻薄 到底是上海人纯粹 我们回不去了自欺 我爱你跟你无关自恋 孤标傲世偕谁隐爱情 哦,你也在这里悲悯 青灰调子上一抹亮色苍凉 哪一种感情不千疮百孔孤独 心是孤独的猎手心经 原来现在海枯石烂也很快欲望 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荒谬 西西弗斯的幸福媚俗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虚无 终归是要被打翻的背叛 被背叛的遗嘱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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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 |||
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但文学并不拒绝寂寞,是她告诉历史,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还存在着不带多少火焦气的一角。正是在这一角中,一个远年的上海风韵永存。——余秋雨与张爱玲同生在一个世上也是幸运,有她的书读,这就够了。——贾平凹“张爱玲”三个字,当中粉红骇绿,影响大半世纪。是一口任由各界人士四方君子尽情来淘的古井,大方得很,又放心得很再怎么淘,都超越不了。——李碧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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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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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一个享乐主义者总是避免使自己的生活被改造成命运。命运吸着我们的血,压在我们头上,它像一个铁球拴在我们的脚腕上。——昆德拉“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范柳原说:“我看那是很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写《倾城之恋》那一年,张爱玲只有23岁,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加之又生于大家庭的没落时期,看多了人间的钩心斗角、悲苦无着、生离死别,所以说出我们做不了自己的主的话。柳原应该是她笔下很有魅力的男人,却生得这样恣意放荡,他这些话惹得拿命运作赌注的白流苏恼了起来:“你干脆说不结婚,不就完了,还得绕着大弯子,什么做不了主?”香港沦陷的时候,悲风长鸣,流苏爬到柳原身边,隔着棉被拥抱着他。这个时候,她想: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她应该懂了,命运的大起大落,即便是他那种无拘束的人,也不能真正掌握的……那时候的张爱玲还没有爱情经验,小说里的人却已是把调情的游戏做得这样高超,滴水不漏,不然怎么说她是天才呢?天才就是天生的才华,不需要历练打磨便已熠熠生辉。《倾城之恋》里这对自私的男女各取所需,上演一场精彩又迂回的调情戏。流苏是颇有姿色的女人,姿色也是女人的一种资本。而且,流苏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当年可以不顾三纲五常地离婚,现在也不会屈就于那些人的威胁利诱,她要赌一赌。《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临死前告诫儿子张无忌说:“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明明是给七妹宝络相亲,相亲的对象却跟流苏跳了几圈舞。她不是有意的,但她给了她们一点颜色看。宝络虽恨她,在心里也不由肃然起敬。张爱玲写道:“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女人们就是这点贱。”白流苏不顾次婚姻的失败,再次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婚姻上,以迟暮美人的残篇断简,去追求一些切实的东西。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大多清醒得可怕,他们把这个世界看得透彻,以至于疏于浪漫。他们不会说什么海枯石烂的誓言,更不会为伊消得人憔悴。他们不天真,不会像那个小男孩一样指出皇帝的新装是一片虚无。这就成了一场有意思的竞技,推推拉拉,你来我往,谁先开口谁就输。调情会上瘾的,如果不是一场车祸,恐怕《两小无猜》里,男孩和女孩那场你敢不敢的游戏会永远继续下去,以互相撕扯对方的心为乐。流苏的游戏将会怎样收场?一开始谁都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她愿意一搏,不是飞蛾扑火,而是步步为营。她看似含蓄温婉,却有超乎一般女人的胆识,她的矜持也是她的武器。比如范柳原说:“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这场景让人想起徐志摩的沙扬娜拉,很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但是流苏并不买账,故意傻傻地说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很很厉害的女人。”流苏心里觳觫着:他使她吃醋,无非是用的激将法,逼着她自动的投到他的怀里去。她做梦也休想他娶她。……很明显的,他要她,可是他不愿意娶她。他有意当着人做出和她亲狎的神气,以诋毁她的声名,让她无路可退,而两人相对时却又是恬淡的,端庄的,始终保持着距离。她在心里恨着他,这样一个自私颓败的人——他是机智的,伶俐的,却没有热情。他不相信人,甚至不相信他自己。他不相信她会爱他,他说:“对你来说,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一语切中流苏的命门。我们愿意把爱情这个词看得圣洁,却未必相信爱情的存在——追求不等于存在。比如范柳原,他玩世不恭,随波逐流,表面上是快乐的,其实他骨子里有一层宿命色彩,让他不敢认真。然而有,他却忽然变得颓废的悲凉,柳原看着流苏道:“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当他认真的时候,会变得悲戚,相信宿命的人容易感觉到无奈。你可以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赚到财富,你也可以用自己不相信的药治好病,但你无法从不爱自己的人身上获得幸福。对范柳原来说,没有回爱,就只剩下了欺骗、侮辱、利用。他要的是她的心,但是流苏是带着寻找依靠的心来香港的,她没有恋爱的闲情逸致,她精打细算寸步不让,她根本没有想过要了解范柳原,更不会全抛一片心,她分分钟都在盘算有无可能和他结婚。这场感情游戏玩到第二轮的时候,输赢已见分晓。晚上,他吻了她,她想自己以后就是他的人了,甘做情妇。原来,谁都没有赢,她没有得到婚姻,他也没有得到她的心。在这场角逐里,爱情注定要失败。不能洞察生活的作家不会是一个好作家,而现代编剧都喜欢给电视剧或电影一个圆满的结局,把角色弄得容易成功也容易感动,即所谓的意淫。他们说:你总得给人们活下去的希望吧,我们需要一些励志的东西。爱玲是看透了生活的,她没有庸常地让他们爱上对方,给生活一个虚假的希望,也没有给出一个悲惨的结局,赚一把同情的眼泪。她反其道而行,落了一段传奇下来:“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战争爆发,才使得柳原不得不回到流苏的身边,她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婚姻。这个故事算得上完满——爱玲的小说结局很少完满——一座城的陷落,成全了一段婚姻。这个传奇始终是一种讽刺,范柳原的爱情很终没有得到成全,流苏的婚姻也非来自她自己的努力。他们是两种人,但都没有逃出命运的怪圈。这个世界上就有这么两种人:一种人拼命地争,名利、地位、爱情、幸福、快乐、舒适;另一种人在开始之前就看到了结果——生命是沉浮不定的,比如范柳原,他不相信人心因你或我或他会有什么改变。他们随波逐流,风把他们吹到哪里他们就待在哪里,《红楼梦》里林黛玉也说:“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她把自己嫁与命运,自怜自艾,对她来说,命运是不可改变的,所以她不会逼着宝玉许诺,不会讨好贾母、王夫人,她只是独自流泪。当胡兰成抛弃张爱玲的时候,她也是流着眼泪走到回上海的船上,说“我自将萎谢了”。《白马啸西风》里的李文秀牵马回中原,也是一样的怅惘: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你有什么法子?胡兰成喜欢了小周护士,他的喜欢是轻贱且轻薄的,周护士是个甜美的小天使,在高智的张爱玲那里,他也许觉得累,高智的女人傻起来让人觉得矫情——爱情让一切女子皆变得痴傻,周护士却傻得天真,傻得恰到好处。唉!其实,他变心就是变心了,还找这么些借口做什么?不爱就是不爱了,再回头分析也是徒劳。可是,他爱过她吗?生活始终不是传奇,尽管张爱玲喜欢从平凡的生活中寻找传奇人物,可她也从传奇人物身上看到平凡的人生。“有你的地方就会有奇迹。”多矫情的一句话,你若不爱,不会产生奇迹,你若爱,也未必会产生奇迹,生活是很现实的,而现实是残酷的,就像严歌苓的《小顾艳传》,那个嫁到文艺大院的凡俗女子辛苦又恣睢的一生,不管如何努力、效仿、委屈,她始终进不了杨麦的生活,很后还是被抛出了文艺圈,却仍旧告诉别人,画家杨麦才是她很爱的人。杨麦在醉酒的时候叫着她的名字,她是扎到他的骨子里去了,他们之间或许不是爱,只是习惯,她注定进不了他的生活,但是她进得了他的骨子。可是张爱玲却没有扎到胡兰成的骨子里去,也许,胡兰成这人根本没有骨,他整个是一软体动物,扎得深了就从另一面又露出来了,他就像当下流行的洋葱男人,你剥下一层层皮,辣着自己,剥到很后,才知道他是没有心的。没心的人自然不懂得思考,所谓锦心绣口,他嘴里出来的话不会是绣口:你长得太高了,这怎么可以?据说他是个小个子,大概是调情,你长得太高了,跟我怎么配?这样粗糙的调情哪里比得上范柳原?范柳原说:“我这边,窗子上面吊下一枝藤花,挡住了一半。也就是玫瑰,也许不是……我想从的你的窗户里看月亮”。这雅语,透露出多少情趣?流苏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放在当下,也算个小资女人——你以为喝着咖啡,听着爱尔兰音乐就小资了吗?接近不是,女人的可爱不在于漂亮,不在于才华,而在于性情——流苏虽然算不得多么可爱,但是她却有小资女人的情调。在香港的舞场里,流苏说:“你要我在旁人面前做一个好女人,在你面前做一个坏女人。”柳原想了一想道:“不懂。”流苏又解释道:“你要我对别人坏,独独对你好。”范柳原不喜欢流苏去舞场,却要她跟他跳舞,流苏便一语道破了他的自私心理。当年,1983版的《射雕英雄传》热播。伙伴们都在议论杨康,却没有人提郭靖。可见,人们对“好男人”是视而不见的,而“坏男人”的魅力总是侵入骨髓,反之亦然。“坏女人”才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但是,人们始终没有对这个“好”和“坏”下过明确的定义,以至于让某些“老实人”时常叫冤,看到受伤回来的小鸟也要斥责一番谁让你喜欢“坏男人”的?其实,此“坏”非彼“坏”,“坏”是一种情调。如同流苏,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懂得拿捏分寸。却又并非一味地拿捏,不然同样聪明的范柳原也不会喜欢她,他是看到了她内在情调的,流苏说:“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该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瞧瞧这句话,多文艺!爱玲必当更胜一筹,不然胡兰成也不会说:我只觉得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皆成为好。而他自己呢,“除了从张爱玲那里鼠窃狗偷,就是背靠传统好乘凉。《今生今世》用词旧,文法旧,意识旧,见解旧,胡兰成接近是一个旧得不能再旧的旧式才子”。 “我父母的一生都是连没有故事。”“我连不以为她是美的。”“她的人是这样鲜洁,鲜洁得如有锋棱,连不可妥协,连不可叛逆。”“邻房是个德国人,悭吝得叫人连不好笑。”——这种“连……”字句式已成旧而不通的胡文标记,几乎每页都有。并非“叫人连不好笑”,而是叫人连连好笑。爱玲不会没看出来,她似乎曾经指出他用滥了的“亦”字,亦是美的,亦是好的……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懂自己的人,瑕疵全略过。世间知己很难求,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胡兰成确实是懂她的。他说过:“看了(她的小说)一两段,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他向朋友推荐,朋友也说很好,他仍然觉得不足,因那一声‘好’太平淡,可以给所有的事物”。有人却说张爱玲辞藻过于华丽,他们怎么懂,她的辞藻再华丽,也已经化为无形,曼妙的修辞任是他们其中哪个也写不出来的——“这张脸好像写得很好的章,使人想看下去。”“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她的文字保证不是简单的辞藻堆砌,那华丽是一种天赋,与生俱来。正如梵·高的《》向日葵》,迎面冲击而来的是表面靠前入世的热情,背后却是浓烈的孤独感。张爱玲的文字本色出示,毫不伪装,就像“出名要趁早!”这话一样实在。可是,谁懂?“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胡兰成出现的时候,她以为她遇见了爱情,他将是她人生中的重彩,因为他懂得。被人欣赏、理解也是人的欲求之一。空空的世界里,忽然有这么一个反复咀嚼她的文字的人找上门来,就像有朋自远方来,岂不快哉?“才去看了她三四回,张爱玲忽然很烦恼,而且凄凉。女子一爱了人,是会有这种委屈的。她送来一张字条,叫我不要再去看她……”爱玲一定是个悲观的人,眼看着即将到来的爱情不由得生出“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的悲哀来。她或许也有幽怨,你爱他,却觉得他待你并没有你想要的那般好,怀疑、失望、担心,然后就想放手,无论如何,先到安全的地方静一静再说。然而他不以为然,仍旧来,她再见了他,亦是欢喜——“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她把这句话写在送他的相片背面。而胡兰成呢,他“端然地接受,没有神魂颠倒,也并未有相思,只是想啸歌”,啸歌代表了一种快感,暗含了征服后的快感。她的爱情次从理论变成实践,她不由深陷,还以为他们是神仙眷侣。“晨出夜归只看张爱玲,两人伴在房里,男的废了耕,女的废了织,连同道出去游玩都不想,亦且没有工夫”。结婚的时候,他写下: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岁月并不静好,轻浮浪子始终是轻浮,爱玲也不能使他回头。她再怎样洞察世事,怎样受不得半点委屈,也于事无补。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在爱情路上狠跌了一跤,伤口再也不能愈合。本来就是个看客,这下更把热情从生活中全部抽离了。张爱玲是一个旁观者。正如胡兰成所说,她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孤傲、敏感、卓尔不群,但是却逃不开心灵之篱栅。这样的女人大都会用文字来跳舞,舞跳得过于高明,便没有了舞伴来陪,只落得人在高处,灵魂总是寂寞。她是寂寞的,所以,一份看似相知的东西便来得极其珍贵,她低到尘埃里,但心里是欢喜的,企图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然而这花却并不如她用的一个比喻,像刚蒸熟的馒头尖上那个红点,充满喜庆的色彩,这花像鲁迅《秋夜》里那朵瑟缩着做着春天里的梦的小红花,终将萎谢了。李碧华说张爱玲就像一口古井,任由后人来淘,淘出的都是一地清冷的月光。张爱玲小说里的人物个个精明得了不得,但她自己却不是一个充满心机的女子,她看破,并不效仿,也不斥责,只是置身事外,冷静地观摩、书写。记者问54岁的杨丽萍:“你是为了舞蹈才不要孩子的吗?”她回答说:“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爱玲亦是这样的一个旁观者。记得很久以前有个女作家等待着她未出生的孩子,为此还种了一盆女儿花,她说,她不愿意有个女儿,女孩子太容易受伤,她不想她的孩子在尘世里伤痕累累,不忍、不舍得。李碧华却说:欺骗?那能怪谁,只是你自己太蠢。也许,这是女孩子和女人的区别,成熟往往意味着敌对,对整个世界都防范着,怀疑着……人们终究不愿意炼就铜墙铁壁,八面玲珑。爱自己,就让那颗心自由地舒展。都说爱玲是个极冷的人,其实极冷的人是李碧华和亦舒,她们自认为洞察世情,然后以凉薄面世。而张爱玲,只是一个真实的孩子,他们看到罩在她外面的一层迷雾,却看不到她那一颗热心。因为她不随便施与,有时候蔑视也是一种珍惜。不仅如此,张爱玲还怕碰了世间的冷,骤然惊悸后的不适应。有一次,香港放假,她专享女友炎樱独自回上海,没有告诉她,她竟哭了半个下午。一个纯真的孩子,从小缺乏爱,需要爱,但是她又太明白,世间没有爱,至少没有纯粹的爱。没有纯粹的爱,范柳原和白流苏也可以因为那一刹那的谅解相依,把婚姻维持个十年八年,可是他们却不成,胡兰成是一个利益很大化的男人,你搭理我我便搭理你,你需要我讲几句笑话,我也乐得逗自己,而搭理他的女人从来都不少,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享受的机会。没有心的人是不大可能记得过去的,这样的男人,穿行于花丛中,沾得满身脂粉味,你得时时提醒着他,他一不在眼前,就有可能不是你的了。以爱玲的心性,决不会黏着他不放,再说,有些男人,你越黏他跑得越快。这不,没两年工夫,他已经倒到小周护士那里去了。你的要求一旦涉及他的利益,他就会缩起来,躲起来,跑到另一边自得其乐去了,让你抓不着;假若你不搭理他了,他也就忘记了,若是因了什么契机又想起来,他心里痒痒的,也不妨捏根干芦苇挑逗一番,你来他便得意,你不来他也不会失意。这是对一般的女人,但是张爱玲太厉害了,他不得不拭目以待,就像胡兰成自己说的:“男欢女悦,一种似舞,一种似斗,如薛仁贵与代战公主在两军阵前相遇,舞亦似斗。民歌里又有男女相难,说书又爱听苏小妹三难新郎,民间也说王安石相公就黄州菊花及峡中茶水这两件博识上折服了苏学士。我向来与人也不比,也不斗,如今见了张爱玲却要比斗起来。”所以,当他得知张爱玲对他的《山河岁月》不置一词时,感到被轻视,而当张爱玲又从容地给他寄来一张明信片,说明她已然将他放下,胡兰成有点受伤,于是他在回信中说,我把《山河岁月》与《赤地之恋》来比并着看了,所以回信迟了,他这是把张爱玲和自己拉到一个水平线上,想以此打破张爱玲的平衡,他想张爱玲知道自己的作品被他的灼灼目光照了一下肯定有点心慌。可见,他虽不爱她,却要她把他放在心上的,对爱玲,他一边戏谑得意,一边又有着自卑的。作家的身份让张爱玲成为显赫人物,她本无意,她的名气和文章却仍旧时时提醒着他她的存在。所以,他总会把几个女人罗列一下,炫耀自己的功绩,爱玲自然是逃不掉的。她是看透了这人的,她回复不喜欢写信,还一味客气,这客气不仅是陌生更是防范。石评梅遇到的那个男人,恬不知耻地威胁着她要把信件全部公开,使得她没有和结成婚,死了,她也郁郁而终,徒留遗憾。对于胡兰成,爱玲也是有所顾忌吧,但她这种顾忌又表现得坦荡,不卑不亢,没有语气,不多一个字也不少一个字,就像一份电报函文。她毕竟爱过,也还不至于就此悔青了肠子。她说过,我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人?即使再不堪,也有过“同情”(相同的感情)的日子。他的确不堪,他不懂沉淀的忧伤,不会像范柳原那样忽然有醒悟到生的无奈。虽然都是情场上的老手,柳原吸引人的地方也只是那一刹那的低沉,而胡兰成呢,像湖面上那一摊摊的浮萍,没有根,不知痛,天天嬉皮笑脸。让外人看来,总觉得恬不知耻得过了。他爱怎样怎样,爱玲全不理会,爱得有效也会恨得有效,所以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你喜欢玩,我陪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爱玲不会这样的,她的感情是纯粹的,她的心里容不下一点不尊重。村上春树说男人和女人就像切开两半的苹果,他们得互相寻找,胡兰成和张爱玲不是那一整个。她认错了人,一错就是一生,尽管后来嫁了赖雅,可是,像她这样一个有效的人,余烬不会重燃,无论是她的爱情还是对胡兰成的感情,她曾说过我自将萎谢了,就真的萎谢了。命运像一个顽皮又邪恶的孩子,他随时都有可能在你面前扔下一根横切的树木,堵截你的去路,其实他早已明了人作为玩偶存在的实质,在多年前的一首诗里他就写下:如果他愿意,他将轻而易举地将人类捣成齑粉。时间是单线行驶,她只能前行。“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爱玲小说中的警句俯拾皆是,但这一句很让人心痛,隔了十年再相遇,曼桢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绝望,一切都是无可挽回的。有人说《半生缘》里的曼桢是懦弱的,常人处在她的位置上又能怎么样呢?与姐姐反目,杀了祝鸿才,弃了孩子,拼死找到世钧吗?可是他却早已有了自己的妻——尽管他的妻爱的是他的好友许叔惠。我们喜欢跟谁在一起,过怎么样的生活,并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无可奈何的感觉像一种无形的灰色网罩盖下来,所有的人都被笼络于内,无一漏网。达官贵人也罢,平民百姓也罢。张爱玲笔下的人物都是普通人,《澳门街》也是讲平民的世俗生活的电视剧。风和日丽的天气掩饰不了悲苦的人生,依文踉踉跄跄地摸上狭窄的楼梯,她双目失明的母亲问道:“小姐是算命还是摸骨?”“摸骨。”她说。语气也是恨恨的,就像痛恨她的命运。“小姐后半生钱的问题不用愁,会有很多男人给你钱,但是没有一个会长久。”君好对依文说:“找一个善良的男人嫁了吧,你也该安定下来了。”依文说:“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那么好命?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对你好;我就是这个命,我认了。”缘分各自有定,不会因为巧合我们就爱上谁,但是,婚姻却可能有太多巧合。“宁愿没拥抱,共你可到老,任由你来去自如,如若碰到,他比我好,只望停在远处,祝君安好——”他不比我好,可是我仍旧不能将你靠近。我比她更适合你,可我只能远离,岁月是一个苍老又无情的词汇,我们是回不去的。许叔惠喜欢翠芝却不敢开口,翠芝喜欢叔惠却要嫁给世钧,世钧喜欢曼桢却找不到她,曼桢爱着世钧却要为祝洪财生儿育女,与其说是曼璐打破了这个平衡不如说是命运。曼桢和世钧、翠芝和叔惠,他们始终不敢放下一切掩护,以一颗心坦诚地面对另一颗心,因一些芥蒂让两颗心相互躲闪,很终失之交臂。人心太复杂,猜忌、顾虑,造成情感上的空洞与荒漠;人心又太愚蠢,无法洞悉他人的想法。于是只能在误会与错过中苦叹生之悲凉、命运之坎坷。人,正如被操纵的木偶,不管自己如何去奋斗去抗争,总因无法预期的原因而很终无法掌握命运。《茉莉香片》里聂传庆对自己的生活充满憎恶之情,却也无力摆脱它,就跑到言子夜差点成为自己父亲的幻想中寻找安慰。他憎恨言丹珠,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她夺取了他的美好生活,还有他的变态心理对她的活力、朝气产生了一种畸形理解:“她对于任何事物都感到广泛的兴趣,对于任何人也感到广泛的兴趣。她对于同学们的一视同仁,传庆突然想出了两个字的评语:滥交。”当对言子夜的梦幻破灭,又觉出丹珠不把他当男人而受辱,忍不住对她施暴,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戕行为。他说:“他爸爸并不是有意想把他训练成这样一个人,现在他爸爸见了他,只感到愤怒与无可奈何,私下里又有点怕。”父子关系的紧张、他对父亲的厌恶、父亲对他的恐惧,都是由他父亲那种封闭的、阴郁的、抽着鸦片过日子的特定生活方式所铸成。爱玲在小说结尾以四个字作结:“他跑不了。”即是说,他根本就无法逃脱他的家庭背景,丹珠回来了,她的存在会一直提醒着他。他还会继续变态下去,这就是聂传庆的宿命。我在天涯里发过一段小说,有人留言:死丫头太纠结了,何必活得那么拧巴?其实不是我们活得拧巴,生活本来如此。记得有个笔友说:“人生大抵如此,被所爱的人深深地伤害,与不爱的人共度一生,却深深地伤害了爱自己的人。”所以真实的作者无法硬给小说安插一个美好的结局,他们的波折不一定来自外界,或者说根本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心魔——是内心深处那根深蒂固的宿命感。选择红玫瑰与白玫瑰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源于将她以隐喻的形式,留在大脑诗话记忆的一刻。——昆德拉读张爱玲的小说,女人记住了《倾城之恋》,男人记住了《红玫瑰与白玫瑰》。每每生起对生活的厌倦,会吐出这般无可选择的无奈。“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久而久之,再往后的故事他们就不记得了。其实接下来的一句才是根本:“在振保可不是这样的。他是有始有终、有条有理的,他整个的是这样一个很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纵然他遇到的事不是尽合理想的,给他心问口,口问心,几下子一调理,也就变得仿佛理想化了,万物各得其所”。一个典型的中国好人的形象,在面对白玫瑰和红玫瑰的抉择之时,是怎样调整好“饭粘子”和“明月光”,以达平衡的?他自以为是的伟大、责任和善终让他在一番伤筋动骨的折腾后复位。佟振保是一个好人!认可的好人!对于母亲的孝顺,对于弟妹不辞辛劳的提携,对于朋友的联络照顾……可是他却并不像王娇蕊说的那样:像你这样的绅士,我是不怕的。在英国被传颂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其实只是不想惹麻烦,他讨厌外在那个混乱的世界,所以亲手打造属于自己的世界,还随时提着。在道德与本能间摇摆,中国传统文化里的“正经人”仿佛是这个摇摆不定的钟面上的磁石。君子不可怕,小人亦不可怕,唯独伪君子是得让人小心提防的,假若伪君子再多了些道德羁绊,那就更可怕了,让人防不胜防。振保就是这样一个“假正经”,连学会了一样本事——虏获男人的心——的王娇蕊也没把他防住。刚搬过来时,王娇蕊正在洗头,溅了点沫子到振保手背上。“他不肯擦掉它,由它自己干了,那一块皮肤便有一种紧缩的感觉,像有张嘴轻轻吸着它似的。”她那绿色的可以把空气染绿的外套,粉红的能让人患上盲症的内衣,黑压压的也不知是龙蛇还是草木的牵丝攀藤的睡衣,无不透露着诱惑。尤其是她语言里的俏皮,更含了一种无所顾忌的挑逗。娇蕊把一只手按在眼睛上,笑道:“其实也无所谓。我的心是一所公寓房子。”振保笑道:“那,可有空的房间招租呢?”娇蕊却不答应了。振保道:“可是我住不惯公寓房子。我要住单幢的。”娇蕊哼了一声道:“看你有本事拆了重盖!”振保又重重地踢了她椅子一下道:“瞧我的吧!”这样的迷人的女人的身体,也是这样的非君子的男人所渴望的。他挖空心思想出各种的理由,证明他为什么应当同这女人睡觉,他关心到她的可爱,她的聪明,她的俏皮——他关心到她的灵魂——张爱玲在这里小刻薄了一下,她说:“男子憧憬一个女子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唯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虚伪的男人总是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明明只是爱上人家的身体,却非要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不可!“你想和她上床,她也想和你上床,你们都知道总有你们会上床,但不知道你们会在哪上床,这就是很好的时光。”侯孝贤如是说。虽然用在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时光,但是,当这个男人想要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想要这个男人的时候,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可是,振保不是普通男人。“一个任性的有夫之妇是很自由的妇人,他用不着对她负任何责任,可是,他不能不对自己负责。想到玫瑰就想到那天晚上,在野地的汽车里,他的举止多么光明磊落,他不能对不住当初的自己。”他开始一味地躲避,躲避这个艳丽的尤物,也躲避自己,他不相信自己那颗心能够承受得住她的诱惑。连这一点光明磊落也是自私的。所以时下经常听到一些男人说什么“我得负责任”、“我是有家庭的,有孩子”“我只是一时冲动”,让那些被伤害的女人还以为这个男人真是可怜,迫不得已,善良,负责,等等。还反过来安慰他,然后带着一身伤痕安静地走开,其实,他全都只是为他自己,他的心里永远只为他自己。王娇蕊却被他躲避这一点吸引了,她是个孩子,被惯坏了,一向要什么有什么,因此遇见了一个略具抵抗力的,便觉得他是值得思念的。她痴心地坐在他大衣旁边,让衣服上的味来笼罩着她,还不够,索性点起他吸剩的……他终于被这“婴儿的头脑与成熟的妇人的美很具诱惑性的联合”所征服。背着他的朋友王士洪,两人在一起了。“当真使一个男人为她受罪,还是难得的事。”他没有站在瓢泼大雨里等待你稍作回眸,没有跑步追赶你乘三轮车的绝尘而去,没有拿着鲜花说一些不着边的话,然而他的心真为你痛了。唯其引而不发,更见其可贵。娇蕊看着一听她丈夫要回来他痛苦的表情,不得不感动。她决定离婚。然而——她这一离婚把他给吓倒,进了医院。她抱着他的大腿号啕大哭:“我决不连累你的——”仿佛一场叶公好龙的故事。贪婪。国人素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至理名言。茨威格也说,偷来的果很甜,躲起来吃的面包很美味。每个人的心里都潜伏着阴暗面,引而不发,又跃跃欲试,它被理性和道德压抑着,渴望一个释放的缺口,所以,有些罪犯不为名不为利也要犯罪,只是想要犯罪那一刹那的快感。“所谓犯法,倒不一定是杀人越货,而是小小的越轨举动,妙在无目的。路旁竖着‘靠右走’的木牌,偏要走到左边去。”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能给一些人带来挑战的快感,越是不应该的事情越能给一些人带来欢乐。像娇蕊这样的人,“如此可使振保的快乐更为快乐,因为觉得不应该”。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也像时下网上流行的“三不”男人,不承诺、不拒绝、不主动。懦弱。《血色浪漫》里蒋碧云对钟跃民有一个比喻:“他的爱情就像黑熊掰棒子,掰了就扔了,这样不公平,如果你不喜欢吃,就不要掰它。”钟跃民是人人喜欢的角色,上刀山下火海,为朋友轻抛生命,活在路上的一个人,可是,他本质上有着懦弱的心性,他畏首畏尾,不敢担当爱的责任。身为男人的张海洋当然要袒护男人,他说:“黑熊掰棒子,不是用来吃的,可是棒子却认真了,非要伸过头来让他掰,而后又非要让他吃。”海洋的对答看似妙语,其实有个漏洞,就是认真。原来黑熊也就是男人是从来不敢认真的,掰着玩玩可以,但不敢吃。自私。有的男人唯独不怕深爱他的这个女人伤心绝望。那些事情是他的,而伤心是她的,他管不了那么多。“像娇蕊,年纪虽轻,已经拥有许多东西,可是有了也不算数的,她仿佛有点糊里糊涂,像小孩子一朵一朵去采下许多紫罗兰,扎成一把,然后随手一丢。至于振保,他所有的一点安全,他的前途,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叫他怎么舍得轻易由它风流云散呢?”《寻找蓝色旗》的作者鲁娃一再强调作为中国男人,农民出身的中国男人的种种劣根性。黎倩倩说:“脱下那层绅士的皮,也还是个农民。”母亲说:“一个中国式的于连。”她开始鄙视他,因了自己那点小成绩沾沾自喜,地位、身份、房子,明哲保身,绝不会为了什么朋友或者正义去打一场官司。虚伪。明明是自己怕承担责任,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为了谁谁谁,我得做出这样的牺牲,牺牲了我伟大的爱情啊!振保就是这样的,“振保自从结婚以来,老觉得外界的一切人,从他母亲起,都应当拍拍他的肩膀奖励有加。像他母亲是知道他的牺牲的详情的,即使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他也觉得人家欠着他一点敬意,一点温情的补偿”。他放弃了为他离婚的王娇蕊,娶了黄烟鹂,这个白开水女子所带给他的厌倦和耻辱让他越发委屈了。“连她的老,他也妒忌她。他看看他的妻,结了婚八年,还是像什么事都没经过似的,空洞白净,永远如此。”烟鹂时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口边:“等我问问振保看。”他是她的天,他对她发脾气,她越发地退缩了,“她怕看见仆人眼中的轻蔑,为了自卫,和仆人接触的时候,没开口先就蹙着眉,嘟着嘴,一脸稚气的怨愤。她发起脾气来,总像是一时兴起的顶撞,出于丫头姨太太,做小伏低惯了的”。她再不济,也是他的态度造就了她现在的状态。她心里定是怨恨、有苦无处诉的。直到有,振保半路回来撞上了裁缝,他们的暧昧,他一眼便看穿。这个世界很滑稽,你要了别人的妻,自会有另外的人再要了你的妻——据说,男人很怕的是戴绿帽子,在这上面,振保的反应倒是与众不同:“怎么能够同这样的一个人?”这裁缝年纪虽轻,已经有点伛偻着,脸色苍黄,脑后略有几个癞痢疤,也就是一个裁缝。她变得神经质,他觉得仿佛有双眼睛在窥伺着他……很多年以后,振保和娇蕊在公车上相遇了。“在这一类的会晤里,如果必须有人哭泣,那应当是她。这接近不对,然而他竟不能止住自己。应当是她哭,由他来安慰她的。她也并不安慰他,只是沉默着……”她当然只有沉默,她当年是怎么离开他的?“娇蕊抬起红肿的脸来,定睛看着他,飞快地一下,她已经站直了身子,好像很诧异刚才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她找到她的皮包,取出小镜子来,侧着头左右一照,草草把头发往后掠两下,又用手帕擦眼睛、擤鼻子,正眼都不朝他看,就此走了。”想起来就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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