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葛朗台公馆 索漠城把葛朗台先生的家叫公馆,现在你总该掂出这种叫法的分量了吧。这座公馆朴实无华,坐落在树木阴森的索漠街道的高处,旁边就是倒塌的城墙。整天静悄悄,泠清清的。组成门廊的两根支柱和房屋的拱顶,跟房屋主体墙面一样,是用凝灰岩砌成的;那是卢瓦尔河边特产的一种白石,质地松软,一般很难用到二百年。寒冬酷暑使得门廊的拱楣、侧壁,风雨侵蚀出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古怪的洞眼,一眼看去就像法兰西建筑中常见的那种虫蛀装饰的石料,又有几分像监狱的大门。 在门楣的上方,有一长条硬石浮雕,图案形象已经剥蚀。浮雕上面有一条接缝的石板,突出在外,上面凌乱地长着些野草,有黄色的苦菊,野牵牛花,旋花,车前草,还有一株小小的樱桃树,已经相当高了。好像主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找人清理过了。从外面看也就好像荒芜了好久的样子。 整块橡木板做的褐色大门到处都有干裂的缝隙,外表很单薄,其实很坚固厚实,因为上面有一排排对称的钉子,钉的很结实。大门是独扇,在中央的位置开了一个四方门眼,而且装上了排得很密的铁条,铁条已经锈得发红。门上装了一个铁环,挂着一把门槌子,槌头正好敲在一颗龇牙咧嘴好像鬼脸的大钉上。长圆形的槌头跟我们老祖宗所用的钟锤相仿,活脱脱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倘若仔细打量,好考古的人依稀会发现这槌头很初刻画的应是丑角的形象,只是年深月久,花纹早已磨平。 从这个门眼往里张望,你会看到在幽暗发绿的拱顶的尽头,有几级七零八落的台阶,拾阶而上就进入一个花园里,四周有厚厚的围墙,到处有渗水的痕迹,显得潮湿阴冷,墙边丛生的小树,倒也不失为一处景致。 一进大门,首优选入眼帘的是客厅。在昂热、都兰、贝里等地的小城中,客厅的重要性外地人通常是体会不到的。它身兼数职,是穿堂、沙龙、书房、上房和饭厅,是家庭生活的中心,公用的起居室。这里是葛朗台先生一年两次接受理发师理发的地方;也是葛朗台先生接待佃户、本堂神甫、县长、磨坊伙计的地方。这间屋有两扇临街的窗户,地上铺着地板,四壁从上到下,整个铺满灰色的护墙板,底下镶嵌着一条条老式的墙角线;顶上的梁木露在外面,也漆成灰色。 一座黄铜的老式时钟坐落在壁炉架上方,壁炉架是刻工粗糙的白石面料,上方还挂着一面发绿的镜子,哥特式的镂花钢框镶嵌在镜子四周,闪耀着青色的光芒。壁炉两边各有一座枝型的镀金黄铜烛台,玫瑰花瓣形的托盘,镶有黄铜的大理石的座子,倒是这个家里难得的品质品。 壁炉对面的墙上挂着两幅水粉肖像,据称身穿法兰西卫队中尉军官制服的,是已故的葛朗台太太的外公,另一个扮成古装的牧女,是已故的葛朗台先生的外婆。两扇窗户都挂着窗帘,用的是图尔出产的红色粗绫罗绸布,两边用大坠子的黄丝带扎起来。绳的末端系着教堂常用的那种玻璃球。这种奢华的装璜同葛朗台先生的俭朴作风很不协调,原来这些都是买进这所房屋时就有的;还有镜框、座钟、软垫家具和屋角的粉红色的厨柜,也都是原来房主留下的。 离门很近的那个窗户跟前,放着一把藤椅,椅腿下面加了垫板抬高,好让葛朗台太太坐着能看见街上的行人。窗边放着一张褪了颜色的桃木针线桌,欧也妮?葛朗台坐的小椅子就放在旁边。十五个寒来暑往,春夏秋冬,这母女俩天天在这里安静地做着活计,借以消磨日子:只有到十一月初,她们才可以坐到壁炉前歇冬。 只有到十一月初一,葛朗台才允许客厅里生火,一到三月二三十一日就得熄火,他根本不考虑春寒料峭和初秋寒意袭人。好心的娜侬总是设法从厨房炉膛里掏出她特意保留下来的木炭,放进烤火炉,让太太小姐抵御初春和深秋时节早晚的寒气。母女俩整日缝制全家的内衣和被服,勤勤恳恳,像女工一样操劳;即使欧也妮想替母亲绣一条挑花领子,也只能利用自己晚上的时间熬夜来做,而且还得设法从父亲那里骗根蜡烛。多年来,老财迷总是亲自分发蜡烛给妻女和娜侬使用,同样,每天的面包等食物和其他物品,也都由他在早晨分发。 请允许我给你介绍大高个娜依吧,她也许是天下专享能真心诚意地接受主人如此专制对待佣人的人。城里的大户人家都羡慕葛朗台夫妇能雇到这样好的佣人? 娜依身高五尺八寸,所以都叫她大高个娜侬。她伺候葛朗台家已经三十五年。虽然她年薪只有六十法郎,但积攒了三十五年,很近居然有四千法郎存到公证人柯吕索那里,以备日后养老,所以她被大家认为是索漠很有钱的女佣之一。大家不要只看到这笔巨大的数目,其实更应想到她的这笔血汗钱是如何当牛做马换来的。 这个姑娘的身世也真可怜。二十二岁那年,因为她的尊荣确实似乎吓到了不少人,可怜的姑娘找不到任何工作,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关于长相的看法其实很不公正:倘若把她的脸安放到荷枪实弹的士兵脖子上,没准还能被人赞不绝口呢。可惜,据说什么都有个般配的问题。P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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